女兒的家庭作業
那天下班回家,剛一進門,我們家姑娘一臉愁云就飄了過來,看到我立刻多云轉陰,眼看著就要滴下水來。我犯嘀咕:這幾天好像也沒給她出什么難題呀,能有什么事把孩子愁成這樣?
晚飯時,憋了半天的她終于開了腔:“爸,我們老師布置了一份家庭作業……”我繼續扒飯,等著她的下文,心里想著,有作業就做唄,難不成要讓我替她做?“呃,作業的內容是給爸媽洗腳,然后寫篇作文。”我一聽,嘴里的飯差點噴出來,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這么老掉牙的作業,估摸著這個作業和以《一件難忘的事》為題的作文都可以并稱為當代作文史上最有影響力與持久力的事情了。“嗯,那就洗吧。”我尋思了半天,也只能是這樣回答了。姑娘看了看她媽媽,像是偷偷松了口氣兒,妻子在一旁倒是哈哈大笑起來。
晚飯后,收拾好碗筷,我便窩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緊接著衛生間那邊就忙活開了,先是妻子開始嚷嚷:“這么大一盆水,你是想先給你爸洗個腳,然后再來個足療?”姑娘的聲音倒是顯得理直氣壯:“要這么一大盆,才顯得隆重與尊重嘛。”我翻翻白眼,繼續等著這隆重的招待。
不一會兒,一大盆水就隨著她甩呀甩呀的馬尾辮過來了。“來吧,親愛的老爸!”聽著這動靜,姑娘心里似乎是陰轉晴了。我大咧咧地把腳伸進盆里,水溫尚好,正閉目等著那業余的足療,就感覺腳背被胡亂的摸了幾把,再沒了動靜。我詫異地掙開眼睛,就瞧見她調皮地笑了笑:“好了。”“好了?這就叫洗腳?”“哎呀,你的腳又不臟,而且又不像是書上寫得像老樹皮那樣,我實在是洗不出那種戚戚然的感覺來,要不……”見我一直看她,姑娘不禁訕訕地問:“要不,我給你剪剪腳趾甲吧。”我一聽,這個主意好,還真是有段時間沒剪了,記得上次剪得時候,自己因為看不著,又蜷不上腿來,只能摸索著剪,還剪大發了,剪出血來。
看著她坐在小板凳上,認真地摳著我的腳趾頭,就逗她:“臭嗎?”“臭呀,可是自己的爹!”聽著她滿不在乎的回答,心里竟然滿滿的都是欣慰。
享受完這份隆重的大禮,妻子在一邊笑侃道:“怎么樣,這小棉襖暖和吧?”我這才回過神兒來,問:“不是要給爸媽都洗嗎?我的洗了,你媽媽的呢?”妻子搶先說:“她以前就經常給我洗腳,剪腳趾甲,至于你嘛,完全是沾了這次作業的光。”我這才明白,平時忙于工作,女兒自然要與她媽媽親近些。難怪憋了那么久,才說出口,只是怕我拒絕。這么多年來,她的心思,我從來都沒有認真地去關心過。
女兒睡后,妻子悄悄地拿出她的作業本,“想不想看看,她寫了些什么?”我看到文章的最后寫道:其實,父親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樣,嚴肅而不通情理,固執而不可改變。他們像大部分的中國父親一樣不善于表達,習慣把愛埋在心底,生根發芽壯大。有時間給他們洗洗腳吧,或者給他們剪剪腳趾甲,不要因看不清楚,而將腳趾頭剪出血來。
(采購部 馮安順)